玩火（6）

夏天的夜繚繞著寒冷。 　　 沈左謙想爬起來，可是身體就像裝了泥塊，連視線也模糊不清，“喂，有人嗎？”他用手肘抵著地板，打算側身借力，卻被一陣痠軟擊中。 　　 膝蓋完全沒力。 　　 悶哼了聲，他靜靜躺著不發一語，還記得在昏過去之前跟著邊苓去見人，沒想到卻是一個陷阱，“哈…”也怪他太相信她了，雖然說知道她很討厭自己，卻覺得應該不會狠到什麼地步。 　　 沒關係，反正不喜歡他的人很多，不愛他的人，也很多。 　　 沈左謙嘴角勾起一抹苦笑，不知道現在在哪裡，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該做什麼，也許最悲慘的人莫過於這樣了吧，看起來很富有，其實一無所有。 　　 “小謙！”左邊的門突然被用力的推開，王慎上前扶起他，“喂你還好嗎？有沒有哪裡不舒服？” 　　 本來宜哥反常的叫他帶頭去幹一票大的時，他就有些懷疑了，對葉宜桀來說頭領是要親自上陣的，不管是大是小總之那個人絕對不會是他。 　　 但是憑藉著信任就先暫不動作，沒想到他們卻對沈左謙下手！雖然一開始進這個幫派是他自願的，可是那是為了他爸，如果現在要復仇的話根本就還不是時機…… 　　 “王慎…”沈左謙拉住他的袖子，肩膀上的血順勢流過手臂。 　　 “該死，你的手，不要動。”他從口袋拿出一把可以摺疊的瑞士刀，依現在的傷勢來講必須要先割掉黏在傷口的衣服，不然之後想要處理的話會變得很難用，“可能會有點痛，但是不要緊忍一忍就好。” 　　 “痾阿！”就在他的刀準備劃下去時，沈左謙突然叫了一聲。 　　 王慎皺眉，緊張的盯著他看，“怎麼了嗎？是哪裡會痛還是不舒服？”聽到這話，沈左謙搖搖頭。 　　 “沒，只不過可以先幫我呼呼嗎？” 　　 王慎瞬間火冒上來，“沈左謙，我警告你，不要在亂動也不要亂講話，再說出一個字信不信我直接一巴掌給你打下去。” 　 “哈哈哈哈哈哈哈，你還是一樣，真是不好玩。”沈左謙 咂嘴，側過頭看他，“其實我大概猜的到你為什麼在這裡，不過那都不關我的事，但是請你不要問我怎麼會跟著別人一起出現，這樣對我們彼此都好。” 　　 “是嗎……”王慎微微側頭，手中的拳頭握緊，直接揍了他一拳，“你當我是誰，傻子阿？怎麼可能不問，你這個白痴，再這麼孤僻小心沒朋友啦，快說！” 　　 沈左謙嘟起嘴，“欸你這樣很不夠意思耶，我都沒有問你了幹嘛問我啦！我還是病人餒，這樣不公平！” 　　 “誰理你阿，再不說我走了哈。” 　　 “幹，我說，他媽的我都說你給我過來。” 　　 王慎唇角一勾，“沒關係阿反正你也不一定要告訴我的嘛，那我就不打擾你了，你可是病人耶。” 　　 沈左謙一個氣結，拿起他落在地上的瑞士刀，揮手砸過去。 　　 “幹，沈左謙，說好的病人呢？要不是我反應快現在早就不在這裡了。”王慎睜大眼睛，傻眼的看著他。 　　 他挑眉，“喔。” 　　 “我會被你氣死，真不知道沈邑宣是怎麼忍受得了你這個弟弟的。” 　　 “沈邑宣？你怎麼會知道她？”沈左謙忍著痛弓起身子，本來模糊的眼睛也漸漸清晰。 　　 “誰不知道阿，她可是單科成績能夠直接保送大學的資優生欸，每學期台上頒獎都一定看的到她好嗎？雖然我是沒有很仔細看過她的長相拉，反正就是長那樣嘛。”嗤了聲，王慎給他一記白眼。 　　 “不是，我是問，你怎麼知道她是我姐。”他緊緊抓住王慎的衣服，大力到幾乎快要扯破。 　　 他微微皺眉，“白痴，抓那麼緊幹嘛，這有什麼不能知道的，拉你來的那個女人早就把有關你姐的事情都說給宜哥聽了，還怕不知道嗎？還有，包括你的事情她也通通全講了，只不過那時候我沒想到原來那個人就是你，小兔崽子，想不到你真行阿，喜歡的人不是什麼辣妹，竟然是自己的姐姐。” 　　 拿出口袋的菸，王慎用力抽了一口，飄在空中的霧就像是烏雲，慘淡無際。 　　 “……是嗎，也好，反正我再也不會聽她了。“ 　　 瞥了他一眼，王慎唇角勾起，伸出手，“走吧，我扶你起來，接下來可是有一場好戲呢。” 　　 沈左謙疑惑的抬起頭，只見王慎拉開旁邊的窗簾，底下是邊苓跟丁海盈兩個人在大聲怒罵。 　　 “妳以為妳把他帶來這裡我就不知道了嗎，會不會有點太自以為了？”丁海盈雙手交叉抱在胸前，柔順的直髮此時變的雜亂無章。 　　 “什麼叫做我把他帶來這裡，妳倒是自己去問他，是不是自願跟我走的！” 　　 “跟妳走？妳覺得他是心甘情願的嗎？不要覺得所有人的想法都跟妳一樣！現在的我才是他女朋友！” 　　 聽到這裡，王慎挑眉，“哇……不是說喜歡姐姐的嗎，什麼時候有一個可愛的女朋友了？” 　　 “你給我閉嘴。”沈左謙眉頭蹙起，他可不記得丁海盈什麼時候認識邊苓的阿。 　　 “呀！丁海盈！妳當真認為我喜歡他？別做夢了！以為我真把你們當一回事？現在沈左謙的命可是在我手上，確定還要繼續在這裡叫囂？別忘了，就連妳我也是可以瞬間解決的。” 　　 “沈左謙。”王慎喚了聲，“也許我們該走了。” 　　 “好，但是順便幫我把小盈帶走。”他緊緊抓著手臂，雖然血已經止住了，但是被大力撞擊的傷口還是隱隱作痛。 　　 “小盈？你女朋友？” 　　 “對，快點，不是沒時間了嗎？” 　　 “白痴，你別想，我現在只能救你一個，什麼殺小的女朋友是關我屁事！”王慎爆起，拉住沈左謙的手直接衝出門外。 　　 “拜託了，她不應該卷進來的，你就幫我一次，算我欠你人情。” 　　 “人情？”王慎嗤聲，拉著他繞過樓梯，“這種東西老子根本就不需要！你死了還會有人情嗎，給我清醒點。” 　　 “王慎，真的算我拜託你了，小盈不知道黑道跟幫派的黑暗，你要一個懵懂的女孩子就這樣被他們虐待嗎？就像安安？” 　　 王慎猛然回頭，腳步驟停，“不要跟我提到安安，她跟她完全不一樣。” 　　 “是不一樣，但是卻又何其相似？我知道安安的死是你一生的愧疚，但是並不代表別人也要！王慎，我求你了，小盈在那裡會很危險，你不是不懂他們做事的原則。” 　　 靜默幾秒，王慎臉上帶著苦笑，“沈左謙，一個小屁孩而已，我真的會被你打敗，算了，你先自己往前走吧前面有車，絕對不要再回來了知道沒，等我的好消息。”他拍拍他的肩，回頭向著那棟樓衝去。 　　 他的背影單薄，跟當年一模一樣。 　　 沈左謙嘆口氣，王慎阿，我可不許你空手回來喔。 　　 等到上車到家後，他的心還是不能平靜，會不會出了什麼事，還是說被怎麼了？ 　　 “欸，左謙阿，怎麼回來了？是哪裡有不舒服嗎？”爸爸從外面進來，脫下西裝外套，緊張的靠過來。 　　 “阿沒有拉，只不過想回家就先回來拉。” 　　 “喔……是這樣阿，好阿沒關係剛好現在也快要五點了要不要一起去吃晚餐？”爸爸一手插進口袋，另一隻手摸摸他的頭，語氣和藹。 　　 原來，他在那裡已經昏迷超過八個小時了阿。 　　 “不用拉，姐姐也快回家了，我們就等她一起去吃飯呀。”沈左謙抓起手機，準備問沈邑宣還有多久時間到家。 　　 爸爸突然變臉，“算了，你們自己去吃吧，我還有事。”他非常用力的關上房門，連客廳的燈都狠狠震了一下。 　　 雖然每次提到姐姐爸爸總是這個樣子，他一直很不解到底是為什麼，但是他們一定是有誤解，不然像姐姐那麼好的人誰會討厭她呢？ 　　 “鈴鈴鈴——”口袋的手機響起，他掏了出來，應該是姐姐吧，這個時候還會有誰打給他？ 　　 “喂。” 　　 “沈左謙，我勸你最好趕快來，不然就不保證這兩個人可以活著回去喔，而且聽說你家是有錢人家，最好再帶個一百萬當作我跟你的正式見面禮吧，到了那時候叫我宜哥就行。” 　　 “嘟嘟嘟——” 　　 沈左謙瞬間無力，不可能的，王慎那麼一個厲害的人，而且作為葉宜桀得力的手下，他真的會對他下手嗎，還是不過嚇唬他而已？ 　　 總之不管是真的還是假的，就算不為了王慎，他也要去確認小盈的安好。 　　 收拾好東西，他先撥了一通電話給沈邑宣。 　　 “姐，我今天可能會晚一點回去，妳就不用等我了。” 　　 “知道了，不過不要太晚喔。“ 　　 如果她知道這是他最後一次報備，說什麼她也會盡全力阻止。 　　 沈左謙騎上爸爸的摩托車，雖然還沒滿十八，但是摩托車就像腳踏車，只要平衡夠那都不是問題。 　　 根據邊苓帶他走的路大概都還記得，名齊路就那一條總不會出錯。 　　 再繞過第二個巷子，沈左謙看到那間杜顏拉著他進去的門，還是一樣的門鈴，但是按下去的心情卻是截然不同。 　 叮—叮— 　　 “來了。”吳柏林用力打開門，他右手叼著一根菸，“呦小夥子，又見面了，快進來。” 　　 如果不是知道眼前的人是黑道幫派的話，他可能會誤以為對方只是一個熱情青年而已。 　　 “王慎跟小盈呢？”沈左謙按住他的肩膀。 　　 吳柏林側身勾唇，“年輕人，不要這麼性急，好好的看場戲才是最符合你的遊戲阿。” 　　 語落，他走上樓梯，見沈左謙沒有移動腳步的意思，他才稍微露出了一點不耐煩，“喂，快上來阿。” 　　 微微握緊拳頭，他跟著吳柏林走過一個又一個房間，直到在一間漆滿綠色油漆的門前止步。 “到了。”吳柏林沒有伸手開門，先回頭給了沈左謙一個意義不明的笑容後，才輕輕轉開門把。 　　 “小子，你的遊戲現在正式開始。” 　　 （待續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