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時光雜貨店】來自天國的思念 上

§ 　　清爽的早晨，沒想到時間過的這麼快，門外的金風鈴都只剩下豆莢，翅果紛飛。 　　「時間如流沙.....客人也如流沙呢......」蓉花在櫃檯裡坐著椅子撐著頭喃喃自語。 　　是說，客人像流沙一樣一去不復返？還是生命像流沙一樣，一點點流逝，想用力抓住，卻讓生命流失的更快？其實，應該都有吧。 　　伴隨著一陣風，一位穿著粉紅色素色大學T的年輕女孩，手裡拿著一封信，走了進來，急促的打開信封，從信封裡抽出了一張直式的水墨風格名片，那是雜貨店的名片，還有一張上面字寫的滿滿的信。 　　「歡迎光臨，有什麼需要嗎？」蓉花面帶微笑對著那位女孩笑道。 　　女孩喘了口氣，感覺剛剛是用跑的過來，事情很急的樣子，她深呼吸說道，「這是妳寄的嗎？」 　　蓉花看一眼她手上的那封信，「對啊，怎麼了？」還想說是什麼急事呢，原來是這個啊。 　　「告訴我，寫這封信的這個人在哪裡！」女孩心急如焚的眼神直視著蓉花。 　　「妳先坐著，喝杯茶。」不疾不徐的拿起那青花瓷壺，緩緩的倒入杯中，熱氣騰騰。 　　女孩感受著蓉花的步調，語氣的溫潤柔和，自己也拉開一張木椅坐下，蓉花遞給了女孩一杯茶。 　　「叫什麼名字？幾歲？」蓉花又開始了例行公事。 　　「張雨柔，二十一歲。」 　　「看來青鳥捎了一封信給了妳。」蓉花看著雨柔的雙眼，很認真的說著。 　　「青鳥？」雨柔狐疑的臉，可見她並不知道那是什麼。 　　「青鳥是神的使者，理想的寄託，總共有三隻，我只知道其中一隻會從天國送信來到雜貨店，另一隻就是在本店裡幫忙送信。」關於青鳥，蓉花就只知道這樣，誰叫蓉花平時偷懶不多看點書呢。 　　「從天國……也是說，寫信的這個人死了……」本來燃起希望的雨柔，瞬間被潑了一桶冷水，眼神頓時黯淡起來。 　　「呃…… 喝點茶，茶都快冷了。」說真的，蓉花也不知道怎麼安慰人。 　　雨柔喝了一口茶，從口中的茶香蔓延到整個鼻腔，茶香四溢。 　　「我可以回到過去嗎？」雨柔手裡還捧著那杯茶，眼神裡充滿著悲傷。 　　「妳想要回去？妳是想要改變什麼？不妨說來聽聽。」蓉花挑起了眉毛，坐正坐好，準備要來聽故事了。 ❈「青鳥是神的使者，理想的寄託。」 § 　　窗外下著雨，最近的氣候進入了梅雨季，濕濕悶悶的天氣真的讓人覺得不舒服。 　　「我錢放在桌上了，記得拿。」客廳傳來熟悉低沉的聲音，那是雨柔的父親，張天風。 　　「好——」雨柔從房間內回應著父親，因為她正在換制服。 　　張天風聽到雨柔的答覆，便匆匆的出門，趕往公司，他在秦氏企業集團擔任總裁司機一職，是個盡忠職守的好司機。 　　雨柔換好衣服從房間裡走了出來，經過長廊，走到空盪盪的客廳裡，抽走壓在桌上的一張鈔票，走到一旁的櫃子，櫃子裡擺著一張頭頂著遮陽帽長髮飄逸、笑得燦爛無比的女人。 　　「媽，我出門嘍。」雨柔有朝氣的對著櫃子內的照片打聲招呼，便走向玄關。 　　母親在雨柔出生時就過世了，想想母親也去世二十年有，每年父親都會帶著雞蛋花陪著雨柔去看母親，聽父親說母親生前最愛雞蛋花了，雞蛋花的花語是希望、新生，母親在懷孕時曾說：「雞蛋花，就像小雨柔一樣，是希望、是新生。」當然，這些都是從雨柔的父親口中聽來的，畢竟，連母親的面孔都還沒來得及看清的雨柔，怎麼會聽過母親說話。 　　漫步在街道上，街道旁整排的木棉花樹的碩果裡的棉絮隨著薰風飛舞，原本像烈火一樣剛烈的木棉花，竟然也有溫柔的內心。 　　走到車站等著公車，從口袋拿起厚厚的一疊單字卡，雨柔想起大考就快到了，就覺得心煩意亂，讀書真的很麻煩。 　　突然地抬起頭，「啊！公車來了！」雨柔立馬收起字卡，對著公車揮揮手。 　　公車緩緩的進站，打開了車門。 　　雨柔上了公車，環視了座位，就走到最後面的一個男孩旁邊坐下。 　　「欸，直咲，你昨晚有沒有看書啊？」這是很多學生都會互相問的問題，可偏偏越沒有看書的人考的分數竟然不差？ 　　「妳覺得呢？我這麼忙。」直咲看了雨柔一眼，又轉回望著窗外。 　　「真是的。」雨柔麼麼的碎念著，雖然是總裁的兒子，可又不是你在忙。 　　「直咲，你今天怎麼搭公車上學？」雨柔覺得奇怪，平常不是有司機嗎？ 　　「他昨天不幹了。」直咲不耐煩的語氣像是不想再多提那個人。 　　「那你以後都搭公車啊？」雨柔猜想那個司機八成是夾著尾巴跑走的，服侍這個「怪人」也得要有能耐啊。 　　「妳覺得有可能嗎？在這裡跟著別人擠？」直咲整個無言，他才不想跟別人擠公車。 　　「不然你有司機嗎？」雨柔心想難不成是要十一號公車？怎麼可能嘛—— 　　「伯父不就是司機嗎？」直咲看著雨柔挑著眉說道。 　　「呃……」雨柔其實想說，這樣對我們家爸爸好像不太好吧？ 　　「就決定了。」明天他載我跟妳一起去上學…… 　　雨柔面有難色的安靜下來，爸知道這件事嗎？他明天開始就要載這個大怪人了！ ❈「你昨晚有讀書嗎？」 § 　　一輛黑色的轎車穿過了街道停在了一間別墅外，別墅是個度假歐洲風的莊園，後面還有戶外的私人游泳池，岸上種著一排的王棕，現在雖然是夏天，但梅雨季下雨不斷，游泳池就這麼擱著。 　　從駕駛座位上下來了一位穿著黑色西裝、戴著白色手套，雖然頭頂著黑髮，看著那頗為稀疏的髮量以及以及臉上不敵歲月的痕跡，其實看得出來這個男人已年過半百。 　　男人不疾不徐的走到別墅門外按下門鈴，在門外靜候著。 　　門緩緩的打開，走出了一位西裝筆挺、氣勢凌人，頭髮梳理的整齊、乾淨，臉上雖然有些細紋，但膚質看得出來有在保養。 　　從剛剛門打開的那幾秒，隱約看到門裡有一位臉色蒼白，面帶著和善笑容，穿著居家服的女人，看到門外的人，突然怎麼就笑不出來了。 　　張天風知道那是誰，他怎麼可能忘記，那是秦夫人，蒼白的臉色看得出來生命正在流失，乳癌末期，命不久矣，這是醫生給她的診斷，罹患癌症，就像被宣告了死亡。 　　秦夫人決定在家裡，就如往常一樣。 　　可……真的還能一如往常嗎？ 　　「天風，可能要麻煩你明天開始載我兒子去上學，他的那位司機又不做了，真不知道我兒子到底是對司機下了什麼藥。」這位是直咲的爸爸，秦祥林，秦氏的總裁。 　　直咲他已經換了第四個司機了，第一個司機才第一天上班，就被直咲嫌他長相突破了人類的長相。第二個司機，直咲嫌他身上的味道不好聞，有股人渣味，做三天就叫他不用來了。第三個司機，是個女司機，安靜不講話到還可以，只是一說話嚇死人，滿嘴髒話人家祖宗十八代都輪過一遍，當下就叫她回去吃自己。第四個司機，心情不爽開車就像在雲霄飛車，做兩天就不行了，再坐下去會出人命的。 　　「秦總裁，直咲他個性並不壞，可能現在正直叛逆期，調皮了點，捉弄一下而已。」張天風為直咲開脫。 　　「唉呀……真受不了他，麻煩你了，我們先上車吧。」秦祥林也管不住直咲，只能交給孩子的媽了，真是慚愧。 　　張天風的手護著秦祥林的頭上車，關上車門後自己小跑步到駕駛座，開往公司。 　　不久後，轎車停在了一棟高聳的建築物旁，從車窗裡頂多只能看到建築物的一半，是公司到了。 　　張天風下車幫祥林裁開門，秦祥林站了起來整理一下儀容，自信的走了進去，旁邊的員工紛紛喊著，「總裁好～」，走路過去都有一陣風吹過，風裡還夾雜了古龍水味。 　　望著秦祥林消失在視線中，張天風趕緊坐上車趕往下一個目的…… ❈「我們，還能一如往常嗎？」 § 　　蓉花拿起了剛泡好的一壺茶，傾斜斟入雨柔的杯中，從那壺口順出來的綠茶形成了美麗的弧度。 　　「我剛剛又燒了一壺茶了，請用，小心燙。」蓉花微笑道。 　　「謝謝。」 　　「妳說的那個直咲，跟妳……」蓉花好像想說些什麼，卻欲言又止。 　　「怎麼了嗎？」雨柔疑惑道，怎麼話說到一半呢？ 　　「沒事……妳繼續。」蓉花拾起笑容，妳以後就知道了。 § 　　第一次面臨人生的大考，對自己的未來不知所措，毫無頭緒可言，完全沒有緊張感。 　　家長總說好好讀書就對了，長大做什麼就好了。 　　但，真的是這樣嗎？到底為了什麼而讀書？ 　　老師正在講台上發著最後一次的模擬考成績單，臉色凝重的說：「大考成績就像入場券，沒有入場券怎麼進去好學校？」 　　大家看著自己的成績，這話聽在耳裡是沒錯，毫無經驗的只能透過分數才知道學校的好與不好。 　　沒有真正的跌倒過一次，怎麼知道重要？ 　　「張雨柔。」老師看著成績單，對雨柔點了點頭，想表示進步很多。 　　接過成績單，「謝謝老師。」雨柔立馬對折，走回位置上塞進書包裡，連看一眼都不想 　　「欸，考多少？」直咲把自己的成績單揉成紙球丟在雨柔桌上。 　　「在書包，自己看。」雨柔非常不想看到成績單，其實並不是因為考的爛，而是因為…… 　　「考的還不錯啊，5A，就差了我一點。」以為是考多爛啊，擺那副臭臉，直咲笑道。 　　「放回去。」她不知道回家，父親會怎麼說。 　　「兇屁兇。」這要是普通人，直咲早就白眼翻到天邊去，哪還輪得到別人兇自己？ 　　每次的模擬考成績單拿回去，父親都是臉色很沉重，沉默的看了很久，像把成績單看穿似的，什麼話都不說。 　　父親到底是在想什麼？ 　　小時候父親沒喝酒的時候，對我很好，買玩具、買糖果、買好的衣服一樣都不少，可惜……他總愛喝酒。 　　有時一不高興就會抽起皮帶打，全身上下被打得無一不是好的，遍佈全身一條一條的紅腫的傷痕，我知道那抽起的皮帶不只打在我身上，更是烙印在我的心，記憶裡全是淚眼汪汪地看著父親那兇狠的眼神，我怎不認識了，怒氣出完的父親像是罪惡感湧上的拿了一罐藥，進來房間要給我擦，那時候想不透、猜不透、看不透，究竟父親在幹什麼，有時他就會喝得醉茫茫倒在地上，我卻巴不得他一覺就不要醒來，這樣我就不會再被虐待了。 　　雨柔想著，她到十六歲了，還是不懂，即使現在父親不再喝酒。 ❈「沒有真正的跌倒過一次，怎麼知道重要？」